熊猫鞠躬

【C梅 伪大小熊】巴黎夜雨 chapter 8

        雨后的天格外湛蓝,连一丝浮絮都没有,像被过滤了一切杂色的琉璃瓦，瑰丽地熠熠发光。窗外苍翠欲滴的绿叶上仍摇曳着几颗清晨的新露，风儿翻阅着它们初生的情愫，浅浅地吟着童话里的歌谣。

        苏亚雷斯在酒店的过道碰到了梅西。苏亚雷斯热切地招了招手，换来的却是一声不吭的擦肩而过。

       “喂，莱奥你居然不理我，过分了啊！”苏亚雷斯在他肩上重重地拍了一记，当梅西回头时，他感到有些不妙，“呃……你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平日里澄澈如水的眸子失了神采，躺着空荡荡的一片死寂。他眼眶微红，眼角似乎还挂着泪痕，满脸湿意的憔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们over了。”他并不回避，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道，仿佛一个在阐述他人故事的局外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听着，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。”苏亚雷斯起初也是相当反对他们在一起的，甚至每次看到罗纳尔多秀恩爱都会气的摩拳擦掌，恨得牙痒痒。但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了，没有半点预兆，令苏亚雷斯感到难以置信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真的，就在昨晚。”梅西还是装的很平静，可在眼眶里翻滚的泪水出卖了他，他几乎要把下嘴唇咬得出血，就是不肯让眼泪滴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苏亚雷斯懵了，他一时语塞，找不到任何可以安慰他的词汇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没事的，那种人早该分了，他根本配不上你！”寻思了半晌，他才憋出了这么句话。他抱了抱梅西，希望这样能让他好受点。梅西把头埋在他肩上，苏亚雷斯能感觉他怀里的身体正因为呜咽而抽搐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没事的，没事的，别哭，会好起来的。”苏亚雷斯越劝，他的身体就抖得越厉害，断断续续的抽噎声把苏亚雷斯的心拧成一条麻绳，眼睁睁地看自己的好朋友泣不成声，什么也做不到，他心中暗恨着自己这张不中用的笨嘴，更恨这场变故的罪魁祸首——罗纳尔多。

      梅西低微而凄楚的哭声宛如一根根剧毒的刺，扎在他身上，令人心疼。这种对他的同情促使苏亚雷斯萌生了一个歹恶而惊异的想法——如果把那具和 他交合过的躯体放到面前，用最锋利的刀子一点点剖开，让鲜血顺着划开的伤口汩汩流下，在莱奥的纤白的足边汇成小溪，缀出一片殷红的花海，能不能看到一如天使般纯洁的他露出餍足而充满复仇快意的笑呢？若能让泪雨霖铃的他重现笑颜，自己倒确实有些希冀在罗纳尔多身上划几刀罢？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因为这突发的变故，巴黎是待不下去了，好在队友们也都很团结，一致同意提前结束这次行程。

        梅西坐在飞机靠窗的位置上，此间已近薄暮，晚霞如血一样晕开，染红了整片天空，恰似忘川河畔，大片大片开得艳烈的曼珠沙华，美得让人心碎。他出神地想:它是否是天的恋人呢？希望在离开的时候，燃烧自己最后的美丽，想把一生的爱意在一刻里吐尽，然后独自流着哀痛的泪，唱着挽歌，以一种忧伤的姿态，像烟头的火星四散离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莱奥，要喝点什么吗？”皮克从他面前趴过，艰难地拉上了窗帘，把夕阳隔绝在窗子之外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算了吧。”梅西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要看，也不要想，会好起来的。”皮克蒙住了梅西的双眼，让他靠在自己肩上，“那喝杯热奶茶好不好？或者马黛茶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要……白开水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……我也要白开水好了。”皮克很礼貌地对服务员笑了笑，转而低头望着梅西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说……忘记一个人，要多久？”梅西的眼中闪着亮光，像渴求了解世界的孩童。

        皮克一下被整蒙了，他太想给梅西一个漂亮的答案了，在不欺骗他的前提下让他尽可能得到慰籍。

       寻思良久，也只能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——“或许很快，也或许很久，我也不清楚。”

       飞机上很静，静得只留下他的沉默与落寞，他忧郁地凝视着那杯水。他感觉自己的心，随着白开水上的热雾的消失而沉落在苍凉的黄昏中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端起来一口仰尽，白开水在腹中微热着，梅西感到迸发的泪中滚烫的温度，流到下巴时却是冰凉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水清而无色，甘而无味，如冰川上傲然而立的雪莲，它是天地间最纯净透彻的，却又是最容易迷失自我的，当它融进了其他东西后，它就会活在别人的世界中，再难找回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 梅西是下定决心要忘了他的，下飞机后，他默不作声地回到家中，把沾上了有他回忆的物品，翻出来，一件件整理进箱子里——罗纳尔多写给他的情书，两人的合照，情侣手表……原来当爱情离开后，曾经收录过的一点一滴美好回忆，都开始变得狰狞，满目疮痍，就连他留下来的东西也成了一团炙热的火，一碰便会被灼伤。

        所有物件都能牵扯出一大段往事，当梅西触及那块冰冷的白玉时，他迟疑了——那是罗纳尔多几番辗转才从中国的一位玉雕大师手中收购下来的，算是他送给自己的定情信物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听说在中国，和田玉象征着永恒的爱。”他忘不了为自己戴上玉坠时，罗纳尔多脸上写满的满足，好像有了它，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似的。

         清冷的月光悄然弥散，如流水一般，穿过窗户静静地泻在房间里，将地板点缀得斑驳陆离。月色是这样的柔美，思念却是如此的沉重，淡淡的，静静的，罗纳尔多俊朗的面庞在梅西脑海里像洪水般席卷而来，仿佛他的气息还在身边，不曾离去。幻想他还在身边，假装那美好的时光不曾挥手告别，但他们终究逃不过命运的齿轮，爱被埋葬在现实中。

        通透的玉在月的映衬下，晶晶然折射出惨白的光，在这种意境下，居然也有了几分凄清的美丽。

        指尖摩挲着它，就像在抚摸自己的爱人一般，每一处凹凸的纹络都像一句被风干了的誓言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把那块玉紧紧攥在手心里，暖的泪珠滚落而下，也无法救回死去的玉。

        努力太多，终无效果，只能把它束之高阁。梅西锁上了箱子，像关上了潘多拉魔盒一样，把所有的悲伤、痛心、绝望都封印在里面……就连希望，也雪藏起来。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皮克刷着梅西的图库，看着一张张无比亲密的相片在自己眼前飞逝而过，他们的爱情已经透过视网膜滤成了哀悼的黑白色。是的，以前他也不顾一切地去阻挠妄想去拆散他们，现在好了，他们玩完了，但皮克不仅没有尝到丝毫胜利的快感，一波波袭来的负罪感更是压的他喘不过气。他一开始，也只是害怕梅西和罗纳尔多在一起不幸福，可惜了，他陷得太深。如果自己当初多给他们一点鼓励，一点支持，是不是……他们就可以一直幸福下去，莱奥也就不会难过了？

       他没完没了地弄到了凌晨两点多才如释重负地倒在床上呼呼大睡，他以为自己做的滴水不漏，直到第二天早上七点半的时候……

       “莱奥小甜心，该起床吃早餐了哦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“wtf？！”皮克被猝不及防的罗纳尔多的声音吓得心脏都不好了，他惊得四下张望才发现居然只是个闹钟铃声，皮克耐着性子听完这一大段肉麻的腻歪话，最后一句mua瞬间就让他鸡皮疙瘩掉一地，他觉得这玩意要是被曝光出来，绝对是罗纳尔多一辈子都洗不白的黑料了。如果自己跟塞尔吉奥这么说话，他百分百会抄起两把菜刀把自己当街砍死，果然，人与人之间的差距……

       他突然又开始心疼梅西了，热恋时有多幸福，在分别时就要承受多少倍的痛苦吧？明明昨天还是那么相爱的一对情侣，真没想到啊，竟还不及南柯一梦长。

        话又说回来……他手机里到底还有多少和罗纳尔多有关系的东西啊！感觉不格式化都是搞不定的啊！

        皮克把手机还给梅西，是两天后的事情。

        没有他的东西，也没有他的讯息了。  

        可是，即便如此，他也逃不开某个圈子，不管走到哪里，都有罗纳尔多留下的记忆漩涡，躲也躲不掉。看到电话亭，就会想起陪自己躲过雨的他，看到奶茶店，就会想到他买给自己的焦糖玛奇朵，尤其是到下雨天，回忆总是会在雨中被酝酿得五味杂陈……就算他可以避开一切，他也不可能装作对各种关于罗纳尔多的新闻充耳不闻。

        后来他明白了——原来一切物件都可以被埋藏，唯独感情不能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希望自己是条鱼，只有七秒钟的记忆。